南方軍敗退的消息很快便傳回洛陽，洛陽太守當場嚇得從椅子上跌倒，民眾們也一頓不安，生怕再度被戰火燒身，而真正為心蘭等人安危擔憂的人，卻是少之又少，而且還不一定是為全部人憂心。

“我是雷天化大人的部下，請讓我進去。”

太守府門口，一名青年向衛兵出示身份。

雷天化如何得知高英臺要來，大戰下錦衣衛怎麽還有閑心去監視在長沙的高英臺動向……這都不是問題，因為這個世上有一個人會密切留意高英臺的一切。

只是馬念才在雷天化功成名就後沒有露面，也沒有加入千人團隊中，僅僅是在遠處看了一眼滿面幸福的高英臺便離開。

之後他和大部分人一樣，以為接下來南方軍基本不會遇到什麽困難了，不料皇帝禦駕親征，祭出司馬玄霸把他們打了個落花流水。

除卻朝廷官方記者，基本不會有其他頻道的記者能在戰場拍攝，而朝廷方為了宣傳只會截出有利於自身的片段，這可急壞了馬念才。

“為什麽，我要顧及面子不跟過去，為什麽我這麽愚蠢……”

一頓埋怨後，他決定去闖太守府。

之所以用“闖”，是因為這個洛陽太守根本不值得信任，現在南方軍兵敗，誰知道他會不會再次反叛，若要反，怎麽也要保密和抓些人當投名狀，所以馬念才此行實在兇險。

萬幸的是，進去裏面見了太守，馬念才發現他的氣色沒有傳聞那麽慌張恐懼，心中也跟著平靜了許多。

這說明南方軍保留了大部分實力撤退回來。

“我軍全員平安，你只管履行好自己的職務即可，退下吧。”

在查看了雷天化留給馬念才的身份證明後，太守不由自主擺起了官威。

馬念才估計他是把自己當成了立場搖擺的密探，但也不惱，因為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消息，當即拜謝告退。

果然，傍晚的時候，就看見南方軍回到城中，雖然大部分人精神有些萎靡，但的的確確是全員俱在，為此馬念才還仔細數了一次人數。

當然，最重要的還是高英臺，看到完好無損的她一臉憂色地在照顧雷天化，馬念才心中就有些不愉快。

並非嫉妒，而是痛恨雷天化讓高英臺擔心。

“不過去看看嗎？”

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，馬念才回頭一看，就見到神色有些疲憊的陳暮雲站在身後，和他打了個招呼。

“我去不去都無所謂，倒是你不留在隊伍裏，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
相互之間知根知底，馬念才的態度也就沒那麽拘謹。

“接下來是休息時間，可以自由活動。”

“你們真的打了敗仗嗎？”馬念才有些吃驚。雖說只有千人，但外界還是將他們稱之為“軍”，可見對他們的實力評價有多高，只是他們的行事風格簡直散漫得過分了。

“正因為戰敗了才需要散心。”陳暮雲擡手，顯然想釋放隔音結界，但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，“至於朝廷那邊，倒是不需要擔心，這一戰我們是輸了，但他們也發現了自己奈何不了我們，如果我沒猜錯，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，他們都不會派人攻過來。”

拋開只能轉移幾人還有限制的趙充不談，陳暮雲在有心蘭充能的情況下，可以輕松傳送走全部人，就足夠讓朝廷方望而興嘆了，更不要說心蘭的治療術水平完全能支撐起持久戰……在司馬玄霸的轟震天打空之後，雙方便很有默契地退去。

當然，就氣勢而言，他們是徹底輸了。但只要人活著，就比什麽都好。

“那你更應該回去了，比如安慰一下心蘭殿下。”馬念才帶著諷刺的語氣說道，這是看見剛才的一幕後，萌生的不滿情緒所導致的結果。

“那不是我的工作，而且心蘭她比你想象的要堅強，那邊的雷夫人也一樣。”

不知是不是錯覺，雷夫人一詞的聲音好像格外大聲刺耳，馬念才不由低下頭，輕聲嘟囔：“我當然清楚……”

“不，你不清楚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馬念才覺得陳暮雲是帶著挑釁之意而來，但看到他真誠的表情，卻又迷茫了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你心中還有不服。”

“不服？”

馬念才想笑，卻發現自己笑不出。

自己愛的人幸福才是最好的覺悟他早就有了，他也承認雷天化比自己強，是最適合的人，他還能有什麽不服……

比如說“如果我也有這樣的能力，絕對不會被他差”的想法？

馬念才的臉黑下去了，他發現自己真的是這樣想的，就像仇恨富二代的心理那樣，心裏明白很傻逼但又無法消除。

“所以，要不要過去看看？”

“看什麽？”馬念才有些迷茫。

“看了才明白差距。”陳暮雲的臉色變得無比凝重，“不是實力，而是心靈上。”

然而，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沮喪。

……

眾人很快就四散去休息，心蘭則是開始處理之前沒時間管的俘虜問題。

本以為今天就能結束一切，所以給北方軍和一眾錦衣衛施展的封印魔法並沒有多強，不過洛陽太守在心蘭等人退去後自己又加強了一遍，但他們施展的封印魔法就要比心蘭等人弱多了，至少李藥師已經解除了封禁，靜靜地坐在牢中。

李藥師沒打算走，因為正如一開始說的，只打算為朝廷盡忠一次，進入監牢也是他自己的要求。

“失敗了？”

看見心蘭出現在這裏，李藥師反而有些吃驚起來。

“哈哈。”隔壁的張公瑾開心一笑。

心蘭當然不會氣惱，反而走進牢房和李藥師說起白天的事。

“你竟然不生氣？”隔壁的張公瑾又驚又怒。

說實話，拋開一心為李藥師的念頭，張公瑾對待大宋就像公司裏的普通員工，肯幹活，沒有跳槽想法，但偶爾會謀些小利。因此聽到自己的“老上司”被世民如此對待，他立刻就憤怒了。

是的，他曾經看好過世民，但他沒料到世民會如此喪盡人倫。這一戰開始之前，他就對以逼宮手段上位的世民沒了好感，若不是李藥師一意盡忠，他才不會南下勤什麽王。

再有才華，沒有德行，和畜生有什麽區別？

“我很生氣。”心蘭平靜地說道，臉上和語氣都聽不出任何憤怒的氣息，但她的悲傷之情卻是展露無遺，“但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。”

“為什麽要去理解一個畜生在幹什麽？”張公瑾很是不屑。

李藥師明白心蘭僅是把憤怒隱藏在心中，不讓其幹擾自己的理智，也明白心蘭在試圖理解對方，他自身就是這麽被拯救的，所以他不會否定心蘭現在的糾結。但他也沒有更好的意見，因為司馬世民和他的關系只是局限於君臣。

不過，李藥師對於此事還是有看法的：

“凡事無絕對，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無法被原諒的。”

心蘭沒有回答，因為她也無法說出相信世民的話。

和劉天當時的情況不同，這次是種種事實證明世民的失德，眼睛卻給出了不同的答案。

而本質上更是不同，這次是要懷疑世民是個十惡不赦的人。比起信任，徹底否定一個人對心蘭來說更加困難。

“我不會讓大家受傷的。”

心蘭只能給出這樣的承諾。

她不會說自己這場戰爭是正義的表現，只是在最後處置世民的時候，她想要保留那份善良。

弒父，司馬棣自己都原諒了世民，她是真的打算若是世民表現得有良知就什麽都不做打一拳退去，但世民現在的行為簡直可以說是在作死。

以至於，讓心蘭動了殺心。

殺人會不會影響自己的聖女心境或是以後修為什麽的，心蘭並不在乎，她在乎的是司馬棣肯定不期望這樣的結局，而世民只要還有一絲良知在，她就不會做出這個決斷。

於是，眼中所看見光明，就成為了心蘭心中最後的希冀。

但是那道光，真的是她和利師師理解的意思嗎？

還有就是，當初她能一眼不眨殺死數十萬人，如今才對一個大奸大邪之輩手下留情，豈不是非常可笑，和對那些死去的人很不尊重？

……

就在心蘭煩惱時，其餘人也沒有真的去休息。

無論理由是什麽，他們都是輸給了司馬玄霸。

絕望……並沒有，比起遇到岳江紅那時感到的恐懼和無助，對於司馬玄霸這個更強的存在，憤慨反而占了情緒中感情的大半，剩下就是不屈。

必須要戰勝這樣的人造人。

眾人心想，而就在這時，有人走出來領導他們做另一件事，而這件事成功激起了他們的鬥志。

“你們還想麻煩心蘭姐姐多久？”

燕雅把質問準確無誤地傳到了除心蘭外的所有人耳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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